第二百九十八章：一对一

    我不想赢，但却不得不拼命。

    你杀了我，我才能活。

    我不想认命，只求一死。

    你才是我的生门...

    李天澜眯着眼睛，接受着林十一的信息，然后在把这些信息从脑海之中一一删除。

    乱七八糟，前后矛盾，莫名其妙。

    这一刻，一脸平静的林十一说出来的内容却前后颠倒，像是神志不清的喃喃自语。

    李天澜没有把他当成疯子或者神经病。

    事实上，就算是疯子和神经病，也有自己的逻辑。

    只是属于林十一的逻辑，李天澜听不懂而已。

    听不懂，那就不听了。

    除了武道之外，他从来都没有太过旺盛的好奇心，也不想听对方的故事，他甚至懒得去问林十一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对方是在求死，而且还是在求死的过程中竭尽全力的反抗，甚至想要杀死他。

    这天没法聊。

    所有的交流都没有必要。

    重要的是生命链接就存在于两人之间，在联盟所有人包括已经突破的李狂徒都已经退场之后，他却要耗在这里，必须跟林十一分出一个结果。

    要么一生一死。

    要么同归于尽。

    这才是真正的没有丝毫退路。

    他能够感受到林十一的诡异状态，这种状态下的林十一好像是个死人一样，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甚至连温度都在渐渐消失。

    他的意识能够清醒，完全是因为目前的生命共享。

    可是他身上的气息却变得越来越强大，而随着他不断的变强，他需要的生命力也越来越多，就算两人现在在这里什么都不做，第二颗心脏的生命力都在被林十一疯狂的消耗着。

    因为现在的林十一甚至都不能说是重伤，而是一个死人。

    生命链接就是将李天澜的生命力补充给一个死人，一个顶尖天骄级别的死人。

    这种情况让李天澜即便是离开站场都没用。

    生命链接会一直存在，如果李天澜现在转身回天南，不说林十一会不会同意，只要他回去，林十一在这边一直共享他的生命力，一个月，两个月，李天澜所有的生命力都会被林十一抽走。

    他的实力会不断下降，最终甚至连抬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第二颗心脏真正达到极限再也无法给林十一补充生命力的时候，他和林十一也会同一时间死亡。

    离开站场，退一步，根本就不现实。

    而在这里直面林十一的话...

    尽管不想承认，但李天澜却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林十一比自己强。

    林十一突破了。

    或者说，林十一跟他体内的那道剑气完成了深度的契合。

    王圣宵与王天纵剑气同源，可以凭借着一道剑气形成的剑气外衣发挥出超越巅峰无敌境的力量。

    如今的林十一同样也是如此。

    而且论剑气的契合度，林十一与那道陌生剑气的契合度显然还要高于王圣宵和王天纵之间的契合度。

    天骄从来都不是一个境界，可是在新境界还不曾被命名的时候，天骄二字却有着代表这个境界的分量，李天澜不知道林十一体内的陌生剑气属于谁，可对方的实力显然不是王天纵李狂徒这种刚刚突破新境界的人能比的，即便是在这个新境界里，对方也可以算是最顶尖的层次，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林十一凭借一道剑气突破到这种程度。

    仅凭这一道剑气，就已经足以压制突破后的李狂徒了。

    林十一的气息在刚才那一瞬间到达巅峰，然后迅速回落，随后再次上升，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心跳，他的气息也在新境界中彻底稳定下来，然后又有了一次细微的上扬。

    李狂徒如果想要达到这个高度，就算一切顺利，至少都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可现在却那道剑气做到了。

    简直离谱。

    现在的情况已经变得非常明显，林十一凭借这道剑气越过了新境界最开始的门槛，战斗力已经全方位的超越了还不曾突破的李天澜。

    但现在李天澜手中的轩辕锋却处在能量全满的状态。

    即便出了一式破碎轮回，但轩辕锋的能量依旧保持在全满的状态。

    手持轩辕锋，李天澜半点都不虚林十一，他如今的力量加上轩辕锋的能量，放下顾虑的话，综合战斗力甚至能略微超出林十一一丝。

    可是这种战斗力，却需要轩辕锋有足够的能量。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李天澜的每一次攻击，都需要消耗轩辕锋的能量才能压制林十一，李天澜也不清楚轩辕锋的能量能用多久，但可以确定的是，随着战斗升级，轩辕锋能量不断消耗，他也会变得越来越弱。

    林十一...

    他凭借那道剑气站在现在的高度，理论上来说也是凭借外物。

    最顶尖天骄的一道剑气。

    这道剑气也是消耗品，同样也有消耗一空的时候，但这道剑气和轩辕锋谁的能量更大，李天澜心里还真不敢确定。

    最关键的是生命链接一直存在，无法斩断，他和林十一必须要一直耗，耗出一个结果来。

    这绝对是李天澜入世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局面，不能不打，打下去又看不到希望，偏偏对方还在一心求死。

    “真是恶心...”

    李天澜喃喃自语了一声。

    林十一没说话，只是默默的躬身。

    他对李天澜没有什么敌意，所作的一切，也只是为了活着，李天澜能不能理解并不重要，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李天澜眯了眯眼睛。

    他确实也没有从林十一身上感受到敌意，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林十一真的想要置他于死地的话，现在根本什么都不用做，他转身就跑，李天澜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到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几个月后，李天澜就必死无疑。

    “这东西怎么处理？”

    李天澜指着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丝线，突然问了一句。

    “斩断就是了。”

    林十一默默开口，声音平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李天澜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无比锐利的锋芒。

    林十一却不在说话。

    很多事情，许多内容，要么说不出来，即便说出来，李天澜也记不住，又或者根本就听不到。

    真实环境有真实环境的规则。

    真正的办法只能让李天澜去发现。

    个人特性在真实环境中会受到压制，但却不会受到限制，李天澜的真实烙印已经复苏，只要给他的压力足够大，终结特性就会有相当大的概率被启动。

    终结。

    这是在整片星空中都有着强烈传奇色彩的词汇。

    专属于皇曦，号称是最接近权柄的特性，对于同阵营或者不同阵营的巅峰强者来说，这可以说是最大的威慑力，没有之一。

    浩瀚星空，在最初的时代里，正是因为有了终结，皇曦才有了在星空中生存的资格，搭配终结，皇曦创造了自己的神形浩劫，两者完美结合，才有了人族最初的根基。

    这是在绝境之中真正正正烙印在李天澜灵魂深处的东西，也是帮助林十一解脱的生门。

    林十一相信自己能看到那一剑，前提是给予李天澜压力，最大的压力，生命链接持续存在的情况下，只有最极端的绝境中，他和他彼此才能看到生的希望。

    伤口完全愈合。

    剑气开始涌动。

    林十一周身的锋芒瞬间汇聚。

    他抬起头，深深看了李天澜一眼，无比郑重的躬身，轻声道：“抱歉，陛下，我要为自己争命。”

    给李天澜压力，最大的压力，甚至杀了他，不择手段，用尽所有方式...

    这就是在给自己争命。

    “要么，杀了我...”

    林十一的声音愈发漠然：“要么，陪我一起死。”

    “你认为你有这个资格？”

    李天澜似笑非笑。

    轩辕锋在他手里不断震颤，七彩的光芒微微流转着，属于轩辕锋的意志一直在给李天澜传递着讯息。

    李天澜看着林十一，眼神里的冰冷让林十一身上的战意愈发厚重。

    这种冷静，不是林十一需要的。

    就如同李天澜跟他厮杀，但真正的敌人是生命链接一样。

    他跟李天澜搏命，真正的敌人，是李天澜的精神意志。

    只有打破李天澜这种精神意志，打破他的冷静镇静，他才能真正感受到绝望与压力。

    谈何容易？

    一点都不容易。

    李天澜，林十一。

    他们相互要面对的，几乎都是他们无法撼动的东西。

    李天澜向前一步，轻声道：“就陪你好好玩玩...”

    轩辕锋在他手中瞬间分解舒展。

    黑色的斗篷出现在李天澜身上。

    七彩的光芒在斗篷上不断释放，无数的金色花纹不停流转。

    李天澜的身体完全舒展，下一秒，黑色的斗篷在他身上彻底消失了。

    无比绚烂的光芒开始从李天澜的体表透了出来，若隐若现，神秘而璀璨。

    这一刻，轩辕锋与李天澜完全融合为一体。

    生命链接依旧存在，可随着轩辕锋融入李天澜的身体，冥冥中，生命丝线共享的生命力陡然凝滞了一瞬，随即共享的等级开始下降。

    无论是李天澜还是林十一，一时间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李天澜眼神里的光芒愈发刺眼。

    “用武器换防御...”

    林十一平静道：“值得么？”

    “你也没有真正的武器，很公平。”

    李天澜淡淡的说着，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抹七彩的流光，汇聚成了一柄与轩辕锋外形一致的巨剑。

    林十一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笑：“谁说我没有武器了？”

    李天澜微微挑眉。

    下一秒，林十一微微转身，平静道：“接下来交给我，老师，你可以回归了。”

    无声无息，空气中出现了一抹透明的波动。

    李天澜面前开始变得模糊。

    一片透明的液体在空间中不断汇聚，开始覆盖在林十一身上。

    一道道虚幻的光芒从液体中分离出来，变成了一道道的数据链条，数据在空中飞舞，在数十米外汇聚成了使徒的模样。

    林十一一动不动，但一副无比华丽的红色机甲却已经将他的身体完全笼罩。

    盔甲似是金属，却以近乎液态的方式存在着，随着林十一的调整，不断改变着形状。

    “殿下...”

    使徒的脸部肌肉不断颤抖着。

    林十一默默看着他，看了他很长时间，才伸出手，轻轻挥了挥。

    这极有可能是两人之间最后一次见面，即便还能相遇，也是漫漫时光之后的物是人非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因为别无选择。

    使徒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对着李天澜躬身行了一礼，在两人的注视中，使徒的身影飞快的虚幻起来，再次变成了一道又一道的虚拟数据，冲向了夜空。

    使徒回归星空。

    没有了圣徒，没有了使徒，没有了联盟，没有了无穷无尽的岛弹与纵横呼啸的战机。

    只有林十一和李天澜。

    一对一，要么生，要么死。

    李天澜默默的看着使徒的消失，这种手法，是他哪怕突破之后再次走到巅峰都不可能复制的东西，也是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东西。

    他再次看了一眼林十一。

    一身机甲的林十一跟他对视着，眼神里没有半点情绪。

    “那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李天澜第一次有了点好奇，他指着使徒消失的地方，一时间分不清这到底是玄幻还是科幻。

    “算是人吧。”

    林十一回应着。

    “算是？”

    李天澜挑了挑眉。

    林十一不再多说，也说不出来什么，严格意义上来讲，到了某种高度之后，所谓的人，只剩下一个概念了，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说，他们已经算是新的物种，使徒如此，林轩辕，林十一，甚至皇曦本人，也是如此。

    只是李天澜还没有意识到。

    “不重要了。”

    林十一轻轻说着，笑了起来。

    涌动的剑气中，他脚下的机甲突然出现了火花。

    无比平衡的推力变成了动力带动着林十一的身体飞到了高空。

    当李天澜将轩辕锋融入身体变成防御的时候，林十一也给自己套上了一副机甲。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林十一从机甲的腿部抽出了一把实体的长剑。

    凌厉的剑气在长剑之上不断涌动着。

    林十一的眼神不断变换，从漠然变得平淡，变得疯狂，变得诡异。

    他有些神经质的笑了起来，无比夸张：“陛下，你的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