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星

    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像预示着什么，又像在讽刺着什么。陌元霜半蹲着躲在一棵大树下，冰冷刺骨的雨滴令她不禁涩涩发抖。

    好饿……又好冷……

    本就是夜晚，下雨使天色更加阴沉。陌元霜回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一切，不禁咬住了嘴唇。

    不错的……这种地方……就不该相信任何人……

    一个影子忽然盖了过来，陌元霜警惕的向后一退，却平衡不稳的坐在了地上。陌元霜下意识拿手挡在面前，却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嘴巴。

    陌元霜下意识想喊，一个声音就抢在了她前面：“姑娘，饿了吧？吃个饼垫垫肚子吧。”

    声音很慈祥，但听得出有些沙哑。陌元霜断定到，这应该是位老者。

    被饿得神志不清陌元霜下意识想伸手拿，尉迟临央寒凉凉的手术刀忽然浮现在眼前，陌元霜心里一紧，握紧拳头转过脸去。

    “姑娘是怕下毒吧？”那老人蹲下来，脸上的每一丝皱纹都透着慈祥。他撕下一小块饼放在嘴里，又把饼递给陌元霜：“放心吧姑娘，我一大把年纪了，害你来图个啥？”

    陌元霜看着老人的笑，终于放下一点点戒备，小心翼翼的接过饼，轻轻咬了一口道：“谢谢……”

    “没事儿！今晚看你跟小夜一起回来，是他的女朋友吧？哎呀我告诉你，小天那孩子啊，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嘞，你能做他女朋友，那就好好对他啊，他……”

    “唉嘿嘿嘿……”陌元霜满脸黑线的准备打算打断老大爷，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饼瞬间落在了地上。

    “大爷，您说的小天，是……是指天泽夜吗……”

    “唉是啊，怎么，平时你不是这么叫他的啊。啊哈哈哈，小天那可是个好孩子，还有小尉！要是没有他们两个年轻人啊，我们这把老骨头，在这种地方可活的难得哦！”

    陌元霜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若是他们知道，天泽夜和尉迟临央就是两个杀人犯，一定会被吓得大惊失色吧。

    想到这，陌元霜再没心情吃东西，理了理衣裙，向老大爷鞠了个躬道：“老大爷，谢谢您。我该走了。”

    “小姑娘！别再跟小天吵架了啊！”

    越是邪恶的人……越是会伪装自己吧……

    ——

    陌元霜小心翼翼的走在一条小巷中，仍是什么都看不清，仍是一阵阵黑暗。陌元霜死死的贴着墙，走向有一点点光亮的地方。

    说到底……自己根本就是连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都不清楚吧……

    “哇！”一只手措不及防的搭上陌元霜的肩膀，陌元霜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手就扯住了她的头发：“别紧张啦！看看你那样！是我！”

    “萱萱？”

    “对啊是我！刚刚跟你开个玩笑，你别介意！”

    “当然不介意！”陌元霜会心一笑，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有个自己认识的人了。

    江萱萱，陌元霜以前的好闺蜜，由于实力很强，被提前选入了killk，算是陌元霜的师姐。

    “唉我说霜啊，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刚走你就来了，后生可畏啊！”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来killk以为自己很拽了？怎么也不给我们来个消息啊。”

    “哎呀，这不墙外管的严嘛！哦对了，你来了，怎么不去killk报道啊？”

    “报道……”陌元霜有些沮丧的低下头，“我……我没通过……”

    “没通过？此话怎讲啊？”

    陌元霜心里本就有许多不快，被江萱萱这么一问，立马将心中的一切全都吐露了出来。

    “若不是我逃的快，恐怕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

    陌元霜说的很激动，江萱萱却低下了头，脸色阴沉：“你认识天泽夜？”

    “对……对啊……怎……怎么了……”陌元霜有一种很奇怪的直接告诉自己，现在的江萱萱，很危险……

    江萱萱的头发乱乱的垂下，最后充满邪气的抬起头，陌元霜下意识向后一退。立马警惕了起来。

    江萱萱忽然一笑，一把搂住陌元霜道：“看你！你师姐还会害你？我告诉你啊，killk是选人的，那些死掉的都是killk有意安排的啦！他们都有权有势，没有直接理由揭发他们恶行，这就是一种罪有应得的小手段啦！那层选拔，活下来的就可以加入killk啦！”

    “那……”陌元霜愣了愣，“也就是说……他俩骗了我……”

    “霜啊，这话我得说说了。天泽夜在这儿，可是出了名的。你能被他看上，可是算幸运的！要问天泽夜，在墙外谁不知道啊，年纪最轻，却是通缉令前十呢！”

    “通缉令……？”陌元霜打了个寒战：“那……他岂不是……杀了不少人……？”

    江萱萱一脸懵逼的看着陌元霜：“不是……霜……你……是不是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今天尉迟临央还差点拿刀杀了我。”

    “天泽夜还好说，但尉迟临央我可说不准。同是通缉令前十，那个心狠手辣，简直不像他那个年纪该有的。在墙外啊，人们最不敢惹的是天泽夜，最不愿惹的可就是尉迟临央了。虽然他实力没天泽夜强，但却十分记仇，谁都不知道惹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况且身边还有天泽夜护着，根本没人愿意和他们打交道。”

    陌元霜只觉得脑袋里都是乱的……而江萱萱还在滔滔不绝的继续讲：“要说墙外的第一富家雀家，都怕天泽夜三分，尤其是他家的少爷雀昭焱，和天泽夜可真是死对头，但天泽夜一个人就可以跟他们斗，厉害吧？”

    “呵呵呵……”陌元霜已经乱得说不出话，轻扶了一下额头，用手捂住了江萱萱的嘴。

    江萱萱把陌元霜的手搬下来，支支吾吾的说：“好了好了！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陌元霜巴不得她闭嘴，赶忙答应。

    “若是你有了生命危险，天泽夜，会来救你吗？”

    “当然不会。”陌元霜毫不犹豫的回答到。“没被他俩弄死就算好了。还救我？”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陌元霜无所谓的摊摊手，无意中撇了一眼江萱萱。

    “咔嚓，咔擦”一阵阵骨头的扭动的声音在陌元霜耳边回想，陌元霜转过身一看，江萱萱的身子早已扭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陌元霜下意识惊呼一声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江萱萱微笑着抬起头：“霜，我跟你讲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一下，最后是用命。”

    “萱萱……你……”陌元霜难以置信的看着皮一点点脱落的江萱萱，忽然想起了一切。

    一个月前，墙外送来过死亡名单。陌元霜虽然记不清楚名单上究竟有谁，但她终究还是模模糊糊的想起来，名单上有一个人：江萱萱。

    也就是说……江萱萱，一个月前就死了……

    刚刚还和自己谈笑风生……和自己打打闹闹的师姐……死在了一个月前……

    “师姐……这……是真的吗……”陌元霜不禁流下来眼泪，死死咬住嘴唇。

    “霜，在墙内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的心，太软了。”江萱萱的眼神已经空洞得没有一点神采，嘴巴裂开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她死了，她心知肚明。

    “所以……你要杀了我……”陌元霜强装镇定，但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对。”江萱萱一下跳上一堵墙。“只要杀了你，我差不多就可以炼成阴鬼了。不过霜，你本是我的朋友，我本不想用你，但，你明可以在天泽夜的保护下好好的，可能偏偏因为一个小玩笑逃了出来。不过你这点脑筋，在墙外也活不下去。”

    “对不起萱萱，我可能……”陌元霜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要跑了！”

    陌元霜撒开步子往后一退，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这里的路我记得……一定可以逃出去！

    一堵墙措不及防的挡在陌元霜面前，陌元霜险些撞上去。

    这里……刚刚明明没有这堵墙！

    “霜，你还以为你是在刚刚的地方吗？”

    江萱萱已经看不到踪影，声音却传向四面八方。

    “这里的环境，只有我最熟！”

    陌元霜还想再逃，江萱萱却已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永别了，霜。”

    另一只手长长的指甲正要刺穿她的脖子，陌元霜眼边忽然闪过一丝血花，陌元霜下意识闭上了眼睛，随即只感觉一阵清风拂过，自己似乎脱离了地面，飞到了空中。

    陌元霜茫然的睁开眼，只看见自己已经飞在了半空中，正好看见天泽夜用匕首切断了江萱萱的手臂，干净利落的甩了甩上面的血迹。

    凌厉的风，凌厉的匕首，凌厉的动作，凌厉的他。

    他……又救了我一命……

    还没来得及感慨，陌元霜就发现了什么……

    等等等……为什么……我是躺着的……

    怎么感觉……谁抱着我……

    陌元霜还没来得及抬头，那人就已经把她放下来，从墙上跳了下去。

    银白色的长发飘散在空中。陌元霜只是看清那人戴着面具，一半黑一半白。腰间系着一把长剑，一身说不出的帅气。陌元霜记得，当时她看见的黑影，就是他。

    白影轻巧的跳到天泽夜旁边，轻轻且小心翼翼的拉了拉他的手。

    天泽夜朝他点点头，按住耳边的耳机：“临央，你不是说好是对巷子的江萱萱感兴趣吗？跑哪去了？”

    耳机闪了一下光，随即滋滋响了几声后，传出了尉迟临央的声音：“我是对她感兴趣呀！但我好像走错路了唉！”

    “要我发坐标给你吗？”

    “不用啦！”尉迟临央坐在小巷对面的墙壁上，拉起一丝金丝。一个人头飞到他的眼前，尉迟临央随手抓住，将人头的眼睛长长的拉出来。“这里的阴鬼也不少呢……我还是喜欢人多的地方。“

    “那那边就交给你了。”天泽夜挂断了耳机。尉迟临央在另一边轻轻拉起一根线，一个比泰迪熊跟着动了动，一抓一个阴鬼随手撕成碎片。

    “阿呆，”尉迟临央高高在上的望着布偶熊，又拉起一弦金丝。

    “来一波团灭！”尉迟临央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用力将刚刚的人头砸了下去。

    ————

    “什么人！连鬼都敢砍！”江萱萱捂住自己被切断的手臂，把手臂从地上捡起来接上。

    白影的右手刚放到剑柄上天泽夜就用手拦住了他：“好了影，小阴鬼，不麻烦你。”

    “口气可真大！”江萱萱恶狠狠的望着天泽夜。真准备动手，却注意到天泽夜腰间的匕首。

    “这是……夜血……你是天泽夜？！”

    “对，就是我。江萱萱，你平时在这条巷子杀人我不会管，但陌元霜是我的人，你最好识相点儿。”天泽夜理了理衣服，冷冰冰的望向江萱萱。

    “切，”江萱萱不屑的甩甩手。“虽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是通缉令前十，但我可是很清楚，你根本就没有灵武。就凭夜血那个小凡武，你也想干掉我？”

    天泽夜轻笑一下，把右手臂的袖子捞起来：“江萱萱，没人告诉你，打听消息，不要只打听一半吗。”

    “你什么意思……”江萱萱不禁向后退了一步，这时候天泽夜身上的气息，令人很不舒服。

    “暗尤帝冥。”

    天泽夜伸出右手一团黑色的气息包裹住他的右手臂，带气息缓缓散去，天泽夜的手臂已经结成了一个兽类的黑色手臂。黑色的气息还是不断往上冒，令人看着就感到毛骨悚然。

    “我是没有灵武，但，我有邪武。”

    江萱萱还没反应过来，天泽夜就已经掐住她的脖子，把喉骨捏个粉碎。无数阴气开始向外泄搂，江萱萱重重的喘息着，身体被不停的涨大，随后像一个气球似的，被炸成碎片。一束束血飞溅而出，天泽夜眼神轻蔑的看着这眼前的一切，把暗尤帝冥一收，把袖子拉下来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

    “没事吧。”天泽夜看向陌元霜，眼神里有些关切。

    “没……没事……”陌元霜刚想超天泽夜点点头，却没站稳险些摔一跤。天泽夜迅速拉住她，陌元霜又离他近了一步。

    “泽夜我回来……”尉迟临央坐在泰迪熊上吃着包薯片刚想走过来，却一下又把薯片全吐了出来。

    “我靠你俩孤男寡女是光明正大的牵手是想干嘛！”

    天泽夜迅速把陌元霜的手一甩，瞪了尉迟临央一眼道：“剁了你的手哦。”

    “哎呀，开个玩笑嘛！”

    “那个……你们为什么会来救我……”陌元霜小心翼翼的插了一句嘴，有点好奇，也有点感动。

    天泽夜没好气的撇她一眼：“路过。”

    “对，细细谋划的路过！”

    “尉迟临央！”

    “好好好我闭嘴，闭嘴啦！”

    （几小时前）

    ————

    “唉我说泽夜，你不去把她找回来嘛？”尉迟临央坐在解剖台上无所事事的玩着眼珠子，一点无所谓的样子。

    “是你有事没事就瞎念，你吓着她的你找。”

    “我这是即兴发挥啦！哪知道吓着她了嘛！唉我说泽夜，这附近可全是阴鬼啊，人家一个妹子唉，死了多可惜嘛！”

    “关我什么事。”天泽夜话还没说完，一张小纸条忽然飘到天泽夜面前，上面用工整的字迹写到：泽夜，可不可以去把她找回来，我觉得她很特殊。

    天泽夜有意无意的轻笑了一下，看向自己养的灵鬼白影，故意问道：“什么叫，特殊？”

    白影胡乱的摆摆手，尉迟临央立马凑过来接了一句：“看不出来嘛影。”

    白影摆手的幅度越来越大，天泽夜终于严肃下来，清了清嗓子问道：“临央，我知道你在她身上放了追踪器，锁定一下她的位置。”

    “ok！”尉迟临央迅速打开终端：“她现在似乎在江萱萱附近唉！”

    “那就麻烦了。”天泽夜站起身，“现在过去还来得及，走吧。”

    ————

    “总之，就是路过。”

    “那……还是谢谢你了……”陌元霜还没说完，一张纸条已经掉在了她的眼前：对不起，今天吓到你了。

    “没关系的，是我没礼貌。”

    “既然这样，我俩就先走啦！”尉迟临央抓起白影，一溜烟跑了。一瞬间，只剩下天泽夜和陌元霜。

    “那个，天泽夜……谢谢你又救了我……”

    “你欠我的。”天泽夜满不在乎的眨眨眼，却忽然一愣，随即一手抓住了陌元霜胸口上的玉佩。

    因为陌元霜一直跑跑跳跳，玉佩早就从衣服内掉了出来。陌元霜下意识一惊问道：“你干嘛……”

    “这是你的？”

    “当然！这可是我哥哥留给我的！你别乱碰！”

    哥哥……

    天泽夜把玉佩一放背过身去，用手蒙住眼睛问道：“陌元霜，你恨你哥吗。”

    “不恨！为什么要恨！当年若是没有他，现在早就没有我了！”

    “但他抛弃了你，只留你一个人在世间！”

    “我不管那些！”

    陌元霜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

    “你不恨他吗。”天泽夜把手放下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不恨他……最好……

    “跟我回去吧。”天泽夜转过身来，朝陌元霜伸出手：“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会跟你解释清楚。”

    陌元霜愣愣的看着天泽夜，夜晚的风吹过他的头发，赤红色的眼瞳里满是笑意。

    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一个人，对她这样温柔的笑过。

    “我当然愿意。”陌元霜抓住天泽夜的手，“不过你得答应，把一切都给我解释清楚。”

    “嗯，走吧。”

    黑夜很黑暗，两个人的背影却依旧明亮，默默消失在夜间的小路上。

    ————

    “那……那个……少爷……我们为什么要走这种地方啊……”

    同是夜晚，同一条小巷，又出现了两个人。

    “怕什么，本少爷会怕这些？”一个少年高傲的声音响起，随手一抬手，一把火便将一切都烧为灰烬。旁边的仆人看到这一幕，总算安心了些。

    “现在不怕了吧。”少年将手放下，“能把阴鬼杀得这么丑的，也只有天泽夜那蠢货了。”

    ————

    正是回家的路上，天泽夜忽然定住脚步，望了一眼小巷的方向。

    “怎么了泽夜？没杀干净？”

    “不”，天泽夜顿了顿，“似乎有个神经病在那边骂我？”

    “呃……好啦好啦我们走吧！”

    天泽夜又望了一眼，随即终于离开。

    一个黑影高高在上的坐在最高的墙壁上，轻蔑的看着眼前的几人。

    总算，是有一点点开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