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渐离

    惨叫声起。

    断裂的刀刃一样拥有伤人的能力，跟何况是在莫小飞加持了“重力”之下的刀刃？只是长门三郎并不知道，在他讲刀刃插入长门宗近的后背的瞬间，凭借的并不是自己的力气。

    温热的血溅射而出，沾染在了长门三郎的脸上，他就这样停下，保持着这唯一的姿势，一动不动。

    长门三郎从军几年，在军中学过了不少杀人的技艺。这刀刃直接从后背穿透了长门宗近的心脏，不仅如此，长门三郎还用力地搅动了一下刀刃，直接把长门宗近的心脏绞开。

    “你这无能的男人……不可能杀死……杀……”

    长门宗近的手抬了起来，很快就又被压下，最后没有了动静。只是他的眼睛睁得极大，似是不甘。

    长门宗近最后想要说些什么，长门三郎甚至不用听完，就已经知道。他忽然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惘然：“我杀了他……我真的杀了他，我的兄长？”

    “是的，你成功杀死了他。”莫小飞淡然道：“这个支配你们长门家，让你们活在痛苦中的家伙。长门三郎，你亲手把长门家从长门宗近的手中解脱了出来。”

    长门三郎沉默了许久，最后摇头，“不管如何，我已经是弑兄的罪人。在我身上的罪，根本没有可能得到解脱。”

    莫小飞这时候忽然走到长门宗近的身边，提起了长门宗近的尸体。长门三郎皱眉道：“你想要做什么！”

    “暂时不能暴露长门宗近死了的事实。”莫小飞正色道：“还是你以为，只需要长门宗近一死，就能够彻底解决早稻村的诅咒？”

    长门三郎脸色苍白，不知道是杀人之后的苍白还是面对这个诅咒的痛苦，“我也是这个诅咒的帮凶……你想我怎么做？”

    “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永远保守这个秘密。”莫小飞深呼吸一口气道：“唯有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解开……早稻村的诅咒才能够算是解除，早稻村的女人，才能够拥有勇气活下去。长门三郎，让这个肮脏的诅咒，永远地埋在你长门家大宅之下吧。”

    长门三郎心中一怔，最后叹息了一声，他明白这个武士的意思。

    秘密只有在死人才不会泄漏，而长门家，除了已经死了的长门宗近，他自己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知道的人……那就是长门慎二。

    “我已经是弑兄的罪人。”长门三郎看着莫小飞，低声道：“也就不在意，再多一个杀侄子的罪名。”

    莫小飞没有说什么，无论是他出手，还是让长门三郎出手，性质都是一样。经历早稻村的这漫长的时间，他心中有些想法已经发生变化。

    莫小飞说不准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仅仅明白，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如有残缺，也就必须有人来承担这一部分。

    他开始觉得有句话说得不错，并且身同感受。

    你之所以看不见黑暗，仅仅只是因为有人为你挡在了黑暗之前。

    “长门宗近的尸体我来处理。”莫小飞淡然道：“长门家的事情，你来处理。我相信不喝醉酒的话，你还是清醒的。”

    说着，莫小飞直接提起了长门宗近的尸体，动作娴熟地低开了通往地牢的机关，直接走入其中。

    看着这一幕，长门三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来历神秘的家伙，为何能够如此熟悉长门家，早稻村的一切？

    但如今已经不容他多想这些……长门三郎深呼吸一口气，用布把血迹擦好，转身离开。

    莫小飞把长门宗近的尸体一路地提着，直到来到了地牢下方的一处通道的尽头处于方才停了下来。

    此时，长门宗近的尸体忽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的血肉开始裂开，一些蠕动的肉芽似乎想要从长门宗近的身体之中钻出。

    “好顽强的生命力。怪不得那狐妖的心脏经过这么多年，还能够活下来。”莫小飞摇摇头，“只可惜，这一切早就不存在。你即使生命力再怎样的顽强，也只是在长门鹤子的噩梦之中……消失吧。”

    “重力”降临。

    这些钻出来的肉芽，连同长门宗近的尸体，便直接被成了一团肉泥……莫小飞此时脸色有些也有些苍白了。

    这种残忍的手段，放在从前他恐怕想也不会想得出来。但既然已经打算去做那挡在黑暗之前的人，那就让自己坚强一些吧。

    唯本心不变，这些也就是外法了。

    终于，莫小飞在处理完了长门宗近的尸体之后，直接打开了长门家一直以来圈养着的那颗狐妖心脏的门。

    石室内的一切，和他上次与追风一起到来的时候并没有不一样。唯一不同的，那就是这次没有了那个正在被吞食的女神。

    走到那从慢了黑色泥浆物质的四方池子面前，莫小飞手掌一抓，四方池当中，一颗硕大的，仍自跳动的心脏缓缓飞出。

    “爆！”

    嘭——！

    心脏一瞬间就炸裂，化作了大量的肉碎。莫小飞看着这些血肉倒在地上，最终失去了活力为止，方才把这里的一切彻底毁去。他看着这个长门家几代，甚至十几代人努力打造出来的地方，最终也把这入口的机关彻底捣破。

    “希望长门三郎真的能够做到……”莫小飞喃喃自语。

    他没有马上离开这个地牢，给早稻村的女人派药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却朝着囚禁鸣神春的地方走去，莫小飞觉得自己有必要再看一眼这个悲惨的女人。

    只是不知道，这次到底会不会，再一次触发重置的条件，让一切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

    ……

    ——【……阿绣其实已经累得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里的时候，美姬微微一笑。这是会心的一笑，可等她发觉自己发出了笑声的瞬间，美姬便马上把手上的书给合上，“不要影响我！！”

    她用力地仍在了地上，手掌一番，妖狐之火涌现，但想了想，美姬最后还是蹲下身，默默第把书给捡了起来。

    这次，她没有继续看去下，反而是皱起了眉头，继而发出了一声冷笑，“不愧是艾瑞克斯大人所钟爱的家伙，稍微不注意，就做了这么多事情。”

    美姬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她明白，自己看了那本书后，便对于体内一切的噩梦的管理有些放松。

    忽然，美姬叹了口气，如今颜无月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那噩梦当中再发生什么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

    “如果，如果当年早稻村真的来了一个像你这样的人的话，那么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

    美姬摇了摇头，“徒劳。”

    她缓步地走到了艾瑞克斯的身边。

    艾瑞克斯依然还在根须的缠绕之下，缓缓地吸取着噩梦的力量进行疗伤，但并没有清醒过来。美姬也没有太过着急，只是伏在他的胸膛上，一脸宁静。

    但美姬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因为她感觉到艾瑞克斯有了动静。

    “艾瑞克斯大人，你醒了！”美姬高兴道。

    艾瑞克斯却伸手摸了摸身边，美姬把取回来的箱子就放在了这里。他吁了口气，却依然没有睁开眼睛，“美姬，幸苦你了。”

    “大人，你的眼睛……”美姬却皱起了眉头。

    艾瑞克斯摇摇头道：“被八歧暗算，似乎没有这么简单能够痊愈。不过也不碍事。”

    实力到了他这种程度，看待万物，已经可以不仅仅拘泥与肉眼。更何况他是吃梦的怪物，对于眼睛的需求自然更低。

    “颜无月世界虽然只是碎片世界，但伊邪那美好歹也把它经营了起来。这里应该有诞生一些灵物，或许可以治愈你，让我搜寻一下。”美姬连忙道。

    艾瑞克斯却摇摇头道：“不要浪费了，碎片世界的灵物也好，真魂也好，不会再生的。这碎片世界的成长极限摆在了这里，况且你给我支付了大量的真魂，已经严重消耗这碎片世界的本源。再消耗更多，只会让它的‘规矩’下降，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抬起头，面正对着美姬，轻声道：“再说，哪怕我看不见，你成为我的眼可好。”

    “我是你的眼！”

    你唯一的眼睛。

    “你现在能够完全掌控颜无月了没有？”艾瑞克斯忽然问道。

    美姬道：“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我需要慢慢把所有权能都消化完。而且颜无月的真魂都已经吸纳进入我的噩梦世界，算是这里自当诞生的伪魂，我们现在已经等同于拥有了无穷无尽的噩梦之力的来源。”

    食梦貘，吃尽天下的梦境。但人正常情况下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诞生梦境。但颜无月世界如今的情况不同……这里的所有生灵都被吞噬进入了樱花树当中沉睡，就等于他们一直都处于梦境当中，不断地做梦……源源不绝地产生梦境的力量。

    对于食梦貘本体的艾瑞克斯，以及作为容器的美姬来说，就相当于一个无限的力量提取器了。

    至于颜无月世界这块世界碎片，自然也是不可多得的宝物。艾瑞克斯知道俱乐部自然相当高兴自己用这块碎片来想它购买些什么的时日。

    “那就暂时封闭颜无月吧，把主现世的人类意识都弹出好了。”艾瑞克斯点了点头，“另外，莫小飞，紫星，还有追风的也送出去吧。”

    “主人，这莫小飞可是极品中的极品提供源，这样放弃了是不是太可惜了。至于剩下的追风和紫星，也没差多少……”美姬倒是有些不舍。

    艾瑞克斯摇头道：“莫小飞的魂，早就打上了俱乐部的印记。他的灵魂是属于俱乐部的，我私自扣下来，日后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至于追风的情况也是类似，恐怕和俱乐部之间也有过交易的事项。剩下的紫星……留下来倒是可以，但她和莫小飞与追风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与其会带来潜在麻烦，倒不如一并弹出好了。”

    美姬沉默片刻，忽然道：“以我掌控颜无月，成为碎片世界主宰，可面对那个叫做优夜的女仆之时，依然让我产生畏惧之心。艾瑞克斯大人，她到底……”

    “优夜？”艾瑞克斯吁了口气，摇摇头道：“她是手执自由之旗的圣女呢。用主现世的说法，那就是至今依然享有至少一国信仰的圣人了，不说你，哪怕是我，只要她认真起来，我们也是应付不了的。不过，她是不会与我们为敌。正确来说，她以及俱乐部，从来都不会敌对谁。所以，只要在规矩下，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规矩外呢？”美姬下意识问道。

    “它就是规矩。”艾瑞克斯淡然道。

    “那个老板？”

    “唯一的代言人。”艾瑞克斯淡然道：“这世上，俱乐部的代言人如果不是自己放弃自己的话，可以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

    “不死不灭，这已经是真正的神灵了！”美姬惊恐道。

    艾瑞克斯摇摇头：“神灵……不过是强点儿，运气好点儿的生物。不要太过高看了。你掌握了颜无月，其实也已经是一尊神灵。不说这些，尽快把主现世的人类意识弹出。主现世对于世界碎片是会本能回收的。这些主现世的人类意识，每一份都打上了主现世根源的印记，时间长了，会让主现世的根源感觉到自己流失的碎片，那我们就得不偿失了……或者，主现世的根源已经察觉到了，只是还未行动。这次，通过电影来吸取主现世的人类意识，说起来我也是太过急功近利了一些。不过，高风险也算是高回报，如今看来，也是值得……美姬，我需要继续沉睡，吸纳梦境的力量来恢复自己。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在沉睡之前，艾瑞克斯却抱着了那老旧的箱子，再一次被樱花树——如今可以称之为神树的根须吸纳，缓缓地沉入了巨大的树干当中。

    ……

    ……

    神社，年轻巫女所一直逗留的神社。

    如今年轻的巫女已经死去，这神社也就变得落寞了些。女仆小姐正在拿着扫把打扫着神社的庭院，倒也是驾轻就熟的模样。

    把落叶扫成了一堆，然后点燃，颜无月世界显得异常的安宁——因为这个世界几乎可以说是已经沉睡。

    大哲看着这火堆，忽然往火堆中抛下了几块不知道从哪儿挖来的红薯，然后问：“有你们一份的，放心！”

    优夜只是笑了笑，便转身朝着神社的正殿走去。

    洛邱在那神社的正殿当中，在那正殿所供奉着的某物的面前。

    一个古旧的锦盒……这个锦盒，在近几年的颜无月世界有过可以提纯妖怪血脉的奇异力量。

    洛老板打开了锦盒，看了一里面的东西，沉吟道：“梦与真实之间……这东西，会不会也多出一份呢。”

    “主人，已经打扫好了。”女仆小姐缓缓走来。

    “你和大哲带伊邪那美出去吧。”洛邱忽然道：“最初的那一层梦境，我打算再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