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风在水上

    放映室的大银幕前，忽然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扭动，这是空间的扭曲。

    女仆小姐首先走了出来，像是引路的人。她的后面，大哲伸着懒腰随后打了个哈欠，也已经完全走出，这之后，才是伊邪那美。

    不再是颜无月世界的主宰，但同样不再受到黄泉之气的侵蚀，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没有了本源神性，但却依然还是风华绝对的一位佳人。

    当然，因为失去了本源神性的原因，此时的她自然也比不上当年，神力已经跌落了好几个层次。不过尽管如此，还是有着超凡的能力。

    只要有超凡的种子，未来就还有恢复过来的可能。正因为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她也才愿意以本源神性作为代价，而不是自己的灵魂。

    “主现世……”伊邪那美美目在放映室一扫而过。

    她以世界碎片创造了颜无月，一直脱离了主流历史，让颜无月世界无数年都处于古代的环境当中，自然对于主现世如今的发展相当的陌生。

    那些被成为科学的技术，世界已经形成的一套唯物的理念，在她从新踏入主现世的瞬间，就像是无形的枷锁，让她有种陷入泥沼当中的感觉。

    “怎么回事，主现世为什么在压制超凡之力……”伊邪那美眼中闪过一丝惊悚。

    作为曾经的真正弱等神力，拥有过一方碎片世界权能的真神，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末法时代，天地规则的更改，主现世在抗拒着超凡的存在。

    “当然是因为这个世界正在死去。”优夜轻声说了一句。

    伊邪那美脸色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顿时便低眉不语。

    大哲听不懂这话是什么回事，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放映室内人群的模样。这些人大概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就连放映室的工作人员，这会儿也像是个傀儡似的。

    他们的意识被抽入了颜无月世界，现在的身体就像是空壳一样。不过好在是在放映室之中。电影没有结束的话，不会有人走进来发现什么。不然如果在街上，或者在别的公共场所，出现这样大规模的诡异情况，外界还不早就炸开了啊？

    “伊邪那美小姐。”优夜此时再次开口道：“按照您的要求，已经帮你恢复原来的状态，并且也回到了主现世。我想，尽管没有了本源神性，以您还持有的神力境界，在这里还是能够安全的。”

    伊邪那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让自己忌惮无数的女子一眼，不说现在处处受到主现世规则的限制，力不从心，就算是本源神性还在，有着颜无月世界大半权能的时候也万万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我想好好地看一看正确历史下，千万年来主现世的变迁。”伊邪那美缓缓地道：“沧海桑田，我可能真的离开太长的时间了。”

    “它日如果还有需要的话，欢迎随时光临小店。”女仆小姐优雅地恭送着伊邪那美的离开。

    强大神力，那是伊邪那美所无法接触的事物，她甚至需要为强大神力而付出自己所有的敬畏。可如今，一个强大神力却在自己面前如此的谦卑……这其中的感受，还真是难以形容。

    但伊邪那美相信，这绝对不会是飘然的感觉。

    被这女人那有如大海般深蓝的双眸凝视，伊邪那美只有如坐针毯的感觉。

    甚至一刻也不愿意更多的停留，伊邪那美的身体直接从放映室的墙壁穿过。虽然没有了本源神性，但以神力改变身体的结构，穿过这种简单的物质，还是能够轻松做到。

    外边街道上，人来人往，这里是古代神州发展而来的现代社会，如今已经是寒冬的日末，天色彻底暗淡下来，华灯出上，异国街头，伊邪那美却无所适从，不知要去何处，更加不知这次用了这样大的代价回归，是否正确。

    “还是，先了解一下历史的主流变化吧……”伊邪那美摇了摇头，美目一转，便看重了一名独自在街道上走着的女子，来到了对方的面前。

    “啊，你是……”这独自走着的女人一下子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和服，容貌美丽的女人，下意识地有些惊诧。

    惊诧的同时，她的意识也变得一阵的模糊起来……

    ……

    “我们是在这里等老板出来，还是回去找老板？”

    现在当然是唯女仆小姐姐马首是瞻了……大哲神情有些不怎么自然地看着优夜。他可不会忘记这位女仆小姐姐那种刺激潜力的手段。

    优夜便轻声道：“就在这里等候吧，两边的时间不一样，主人应该要出来的了。”

    大哲点了点头。

    他在颜无月时间可是度过了至少好几天的时间了，然而回归之后，这里的电影还没有播放完毕。

    这样的经历，实在是让大哲啧啧称奇。

    大哲正打算说话的时候，大荧幕前的空间又一阵子地扭曲起来，只见女仆小姐立马带着微笑转身，向前走了一步。

    大哲瞄了一眼，心中暗想：又要吃狗粮了……

    ……

    ……

    长门老爷死了，不仅如此，就连慎二少爷也死了。

    当这个消息开始在早稻村之中传播的时候，那些才刚刚重获新生的早稻村村民纷纷感觉到不可思议。

    长门老爷是大好人啊，为了帮助早稻村的村民在诅咒当中活过来，可以说是无常地散去自己的财富！

    “好像是因为，长门老爷也一直因为诅咒的关系，无法离开村子。他也已经好多年没有外出过，更加没有去过上家近藤家拜访。近藤家作为赐予长门家采邑的主家，长门老爷有必要在解决了诅咒的事情之后，马上去禀告的。但他却没有想到，在中途碰到了山贼。唉，长门老爷当年也是实力强大的武士啊，可惜现在已经老了，而慎二少爷也没有成长起来……”

    村民正在讨论着，讨论着那些从长门家当中流出的消息。

    “唉……没想到，长门老爷这样的好人，居然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他甚至没有办法看到一个重获新生的早稻村……”

    “是啊，是啊……长门老爷他……”妇人们黯然地抹了把泪水。

    “我们应该更好地活下去，我想老爷他在天上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感到安慰的。”

    “没错，开始新的生活吧！”

    正当村中议论纷纷，并且开始讨论着应该要如何处理长门老爷和长门慎二身后事情的时候，长门家当中，也有人就这件事情讨论着。

    莫小飞与长门三郎。

    第三天末了，明天就是早稻村的祭祀日……莫小飞心中暗暗地计算着时间，对于长门三郎在自己面前说的话，到有些心不在焉。

    “我带着慎二的尸体悄悄出村了一次，把他伪造成为战死的模样。后来雇了几个浪人带把消息带回来。”长门三郎淡然道：“长门宗近的尸体找不到了，恐怕是凶多吉少。不过能够找回慎二的尸体，也足可证明。如今族老开始在商讨，让我继承长门家。”

    看着神情淡漠的莫小飞，长门三郎继续道：“我打算让鹤子继承长门家，这之后我会对外宣布回归战场。反正当初我是以养伤为借口回来的，如今再次返回，也没有不妥的地方。”

    听到长门鹤子的名字，莫小飞有些惊讶，“长门鹤子？你确定吗？”

    人心难测啊……莫小飞此时也摸不准长门三郎的想法，他想要确认一下，所以直视着对方开口问道：“长门三郎，如今长门宗近已经死去，长门慎二也不在了。早稻村的秘密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外人知道……至于我，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也不会再次出现。这样一来的话，你完全没有必要放弃长门家的继承权。至于长门鹤子，老实说，她并不是你的女儿，不是吗？”

    长门三郎摇了摇头，神情惘然，喃喃自语道：“她……毕竟是春的孩子。不管我如何的憎恨，可到头来，憎恨的源头也是我自己。当初若不是我一时的贪念……”

    他再次摇了摇头，“鹤子是无辜的，这些就当做是对她的补偿吧。我相信，在新生的早稻村的环境之下，她会得到很好的成长。阿绣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这些年来其实还要多得她对鹤子的照顾。”

    长门三郎站起身来，“等长门家的事情完全处理完毕，我会亲自去地牢一趟。请你在我进去之后，永永远远地封闭出入口，把我也埋葬在里面吧。”

    弑兄，杀亲，愧对发妻，弱懦地从战场上逃离……莫小飞看着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知道他的心早就已经死去。

    “好。”

    于是，莫小飞点了点头。

    祭祀日，是早稻村历年以来的传统，尽管长门老爷死了，但这样的传统不应该因此而断掉。只是祭祀日当天，村民们的情绪可不见得有多么的高涨，甚至隐约沉默。

    长门家这次没有举家出现，只是长门三郎带着长门鹤子，以及阿绣和两个下人，简简单单地站在了一旁。

    早稻巫女如期而归，总算是让早稻村的村民情绪稍微高涨了一些。但莫小飞还是想起来了最开始竹子曾经和他说过的话早稻巫女因为诅咒死了，而现在的早稻巫女还年幼……

    这就是这个早稻村矛盾的节点，可是当年老的早稻巫女出现的时候，早稻村的村民却觉得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的地方。这终究还是不合理的，只是……

    莫小飞看了一眼站在长门三郎身边的长门鹤子，发现她此时正好奇地看着祭祀的仪式，便释然一笑。

    没有完全合理并且完美的事情，哪怕有一丝丝的缺陷，可这样的结局，大概是自己所能够创造出来最好的了吧？

    似乎感受到了莫小飞的视线，长门鹤子朝着莫小飞看来，认真地打量着。

    莫小飞便点了点头，随后缓缓地从众人的视线当中离开，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接触了早稻村诅咒的武士大人的离开，因为祭祀的仪式已经进入了需要安静的步骤。

    长门三郎或许知道莫小飞的离开，或许是是不知道，他只是痴痴地看着祭台上早稻巫女的身影，看着早稻巫女跳着的古老舞蹈。

    长门三郎依稀记得，鸣神春当年也作为早稻神社，代替过早稻巫女惊醒过祭祀。那时候的鸣神春，也是一身的白衣红裙，手执御币，跳着古老的舞蹈，口中轻轻地隐藏着祭奠的歌谣。

    “鹤子，我会又一次远行，恐怕以后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去做早稻巫女吧，你母亲曾经也是早稻巫女。”长门三郎冷不丁说了一句。

    小小的长门鹤子抬头看着长门三郎，只能够看见长门三郎的下巴，她觉得自己父亲的下巴有很多的须根，如果扎在脸上的话，一定会很痒的吧？

    耳边传来了早稻巫女所隐藏的祭祀的歌谣。

    风在水上，被水流引导方向。

    旋律四处飘扬，回音袅袅漾漾。

    摇啊、摇啊，抖动着，进入无尽的穹苍。

    穿越时光，来而又往，降临浮世。

    现在，朋友啊，到大地来吧。

    让我们高唱已忘记的歌。

    找回我们失去的感觉。

    直到我们重逢的一刻，深深地、深深地睡着。

    时光正在流逝……

    ……

    ……

    早稻村的祭祀日后几天，长门家已经处理好了长门宗近和长门慎二的身后事。

    悼念的当日，早稻村的所有村民都整齐有序地到来。

    这之后，长门三郎宣布了自己和莫小飞说好的事情。他将会重新前往战场，而长门鹤子将会成为长门家新的继承人。这之前，长门家会由几位有备份的族老共同辅助。

    “准备好了吗？”

    通往地牢的入口前，莫小飞看着长门三郎轻轻地问了一句。

    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此时没有说话，背对着莫小飞，看着黑漆漆的入口。他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衣服，别上了一把用竹子做的竹刀，把自己的胡渣子全部刮得干干净净。

    这是莫小飞所见过的最干净的长门三郎的模样。

    他就这样脚步坚定地走入了入口当中，消失在那昏暗当中。

    当入口的机关一点点关闭，莫小飞忽然想到，当年长门三郎持之以恒地每日登上通往早稻神社的阶梯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干净的模样？

    “心之所安。”

    莫小飞最终彻底毁去这个开启的机关。

    同时一遍又一遍地破坏着所有能够能够开启地牢的可能性，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近乎苛刻了。

    ……

    长门家的门关上了，前来悼念的人，也已经全部离开，长门家这古老的大宅在夜色中像是睡去一样。

    阿绣累坏了，本来还要看管着鹤子小姐的，却还是困得睡着了过去。

    长门鹤子在灯光下看着书……阿绣才读到了一半，才睡着了过去，真的是一个慵懒的人啊！

    此时，长门鹤子忽然朝着窗外看去，却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她好奇地走出了长廊，来到了外边的院落当中。

    这是给村子派发药丸的武士。

    这武士此时又对这自己笑了笑，“今后，好好生活吧。”

    长门鹤子眨了眨眼睛，“你要走了吗？”

    莫小飞点了点头：“会离开这里，不过是不是能够离开我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准。不过，我不会再出现在早稻村的。”

    “留下不好吗？”长门鹤子又问。

    “这始终不是我呆着的地方。”莫小飞摇了摇头。

    他还是要去找回自己的同伴的，然后再想别的方法，看能不能正真地离开颜无月世界。莫小飞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明月。

    祭祀日那天晚上是圆月，现在是月缺了，长门鹤子依然好好的，不仅仅度过了祭祀日当天，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他想，长门鹤子见月会异变，圆月可能只是一个契机，真正让她异变的，还是那让她无法承受的真想吧。

    “哦，对了，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去做早稻巫女？”莫小飞忽然想起和追风互换的经历，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嗯？”长门鹤子一下子歪着脑袋，可爱极了。

    莫小飞神秘地笑了笑，“或许你会碰到一只很笨，但是很忠诚的家伙哦……未来。”

    “嗯。”长门鹤子似懂非懂般地点了点头。

    莫小飞道：“我走了。”

    “等一下！”长门鹤子忽然把莫小飞喊住。

    只见长门鹤子此时翻身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又很快地跑着出来。她的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方型盒子，再次来到了莫小飞的面前。

    这个盒子……莫小飞眼皮一跳，他已经认出来这个盒子：“这是……”

    长门鹤子双手捧起，斜斜地朝着莫小飞送来，露出了笑容：“送给你吧！我白天在池塘里面捞出来的哦！”

    ……

    离开了长门家的大宅之后，莫小飞一路飞行，最后直接离开了早稻村的范围，方才停了下来。

    莫小飞神情古怪地把这盒子拿在了手中这个只会在现代社会才有的礼物盒子。

    它该不会，贯穿了所有的轮回，一直都存在的吧？

    这是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当莫小飞打算打开这个礼物盒子的时候，突然一种强烈剥离般的感觉袭击而来，他双眼一黑，意识便开始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