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三章 天启

    除了玫瑰蜜之外，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好几碟的甜点，从曲奇到刚刚烤制好了的蛋糕，以及柔软的慕斯。

    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直播……看着魔术师协会总部现场的小蝶妖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就好像是天底下所有正在追剧的女孩子一样。

    看到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抱枕，然后伸手将碟子中的甜点拿起往口中塞去——如果更加紧张一点的话，抓东西吃的频率还会更快一些。

    紧张程度=抓东西吃的速度。

    看着小蝶妖就像是仓鼠坑瓜子般地将一块曲奇饼飞快地啃入口中，发出十分整齐的，好比asmr般声音的时候，洛老板关注着小蝶妖的时间，是会比看现场还要多一些。

    又吃完一块了。

    但小蝶妖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拿……目光并没有从光屏上移开——只是盘子上的饼干已经吃光光。

    见状，洛老板轻笑了一声，便伸手将另外一个盘子推出，去顶掉那空了的盘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的小蝶妖这次抓起来的是甜度更高的马卡龙——她依然像是仓鼠一样地啃着。

    其实还是很担心那正在魔术师协会总部的龙姐姐的吧……洛老板也就陪着她，继续看着光屏上的现场。

    而此时，面对着亚里斯给出的难题，神州的真龙也有了自己的办法……一个只有她这种力量强度以及高度的个体，才能过做到的最粗暴和简单的办法。

    ……

    ……

    没办法一击毁灭这不断生长的生物的同时又保证几千名的【非人】与魔术师安全的情况下，神州的真龙所选择的是……救一个是一个的策略。

    很简单的方法——冲到这怪异生物的面前，将【非人】们一个个挖出来，然后再用真龙之力包裹，避免它们被丝线接触，吸收体内力量。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一幕。

    神州的真龙一把拉着了被困者的手臂……甚至脑袋，硬生生将人扯出的一幕——伴随着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

    温柔点啊……温柔是不可能温柔的，永远都不会温柔的！

    如同拔萝卜般，一颗颗的【非人】大萝卜在被拔出之后，又裹上了真龙之力，随后被往地上扔去。

    “还能有这种操作？？”

    看得是目瞪口呆的赤炎塔主夫妇二人，此时活动了一下像是要松掉的下巴，随后选择了……也进行这种操作。

    速度或许比不上神州的真龙，但显然也不会太慢。

    只是即便真龙加上两名塔主，但面对着数量几千的受害者，显然也不是一时三刻能够完成这种庞大的作业——关键是，这怪异的生物，显然也不会什么也不做。

    它在疯狂地反扑，无疑是让救援工作变得更加的困难。

    此时……上百名的【非人】已经成功拯救了出来。

    神州真龙目前的电量：82%……状态良好。

    ……

    魔术师协会总部，高塔……埋在大地之下的部分，约为地深五十米的位置。

    【普罗米修斯】的细胞组织，盘根错节地生长着……将协会高塔的内部侵蚀得好比是某种生物的体内般，随处看见的肌肉纤维以及肉瘤组织。

    嘭——嘭——嘭——！

    成百上千的肉条，此时如麻花般地拧成了一股，随后疯狂地撞击着什么——一扇无比巨大的黑曜石大门。

    最终，黑曜石大门被成功破开，一种荧光蓝的光芒从里面破除……这一股数千肉条扭动而成的东西，瞬间爬入了其中。

    此时，肉条开始散开，随后变成一根根的线条，开始再次缠绕，最终扭成了人型……就像是剥去了外皮的人类身体般，扎实而又一鼓一鼓的肌肉纤维肉眼可见。

    它就这样一步步地往前走去，。

    四周的淡蓝色液体，是从秘晶当中抽出，浓郁得已经液化了的纯净能量……一块块刻上了魔术术式的秘银板浮动在这些能量液的表面之上……整体拼凑成了一个绝对的圆——中心的地方，是一棵宛如水晶般的五米高的树。

    就在这晶化的树中，隐约能够看见半透明的树干当中，有一道身影。

    它最终在这棵巨大的水晶树下停下脚步……脸部的肌肉线头开始鼓动，然后两个纯白的眼球开始生成——眼球由内而外地转动，随后出现了瞳孔。

    它死死地盯着这颗水晶树中的人影。

    “停下吧，亚里斯…老师。”

    辉耀的精神体也在此时，一点点地在它的面前出现。

    浮动在半空中的精神体此时缓缓落下，挡在了它……亚里斯的面前，再次缓缓说道：“我想，托芙妮是不愿意看见您现在这个模样的。”

    亚里斯的眼珠子一同转动，目光看向了辉耀：“托芙妮已经死了，我亲手杀死的。这里面的东西……不是我的女儿。”

    说着，他甚至冷笑了一声，“辉耀，看到这个系统，我才明白过来，你果然和我是同一种类型的人……来吧，辉耀，不要再拒绝我了。”

    “亚里斯老师，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去探索魔术的终极。”辉耀塔主摇了摇头。

    “魔术的终极？”亚里斯却大笑道：“辉耀，你居然还在为这种渺小的目标而奋斗着？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在意，这个小小盒子当中的力量模式！”

    “亚里斯老师，请从这里离开……否则，为了【非人领域】的稳定，我不得不再次做一些伤害你的事情。”辉耀塔主轻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愿意，再一次在托芙妮的面前，与您开战。”

    “开战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亚里斯淡然道：“当你曾经向我开战之后，对于我来说，你只有归顺和灭亡两种可选。”

    “真的这样重要吗？”辉耀深呼吸了一口气，“真的有这样重要吗……甚至为此，不惜献祭自己的至爱以及亲生的女儿，也要获得力量。”

    “那是因为……”

    亚里斯目光就像是深渊，吞噬了一切人类应该拥有的感情，“你没有体会过，这种力量让你感受到的伟大……相比于这些束缚我一切灵感以及灵魂的情感，那些东西，才更值得拥有……当你拥有了之后，你就会发现，你所珍惜的这些，其实你早就已经体验过，又或者正在体验的过程……甚至还是以更加美满的方式。”

    没有从对方的目光中看见一丝人类应该拥有的东西……辉耀塔主缓缓吁了口气。“看着您，我才更加相信，当年发动的战争……并没有错。因为那个地方的存在，实在是造就了太多如同亚里斯老师您现在模样的个体了啊。”

    “哈哈哈哈……辉耀！”亚里斯突然间大笑了起来，用着近乎嘲弄的口吻道：“百年前的战争…你真的以为，胜利了吗？真相，或许会让你感受到绝望。”

    “嗯？”辉耀塔主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亚里斯此时猛然张开了那肌肉纤维扎实的双臂，“我…会让你体会一下，你到底有多么的渺小，让你知道……你所经历的，不过只是一场梦罢了!”

    亚里斯极为擅长精神类的术式……单纯的精神类的术式，甚至让辉耀也自愧不如——更何况，他现在还只是毫无防御的精神投影体。

    当亚里斯的双臂张开的瞬间，四周涌动着七彩的光芒，宛如注入了彩色的祥云般……无数，无数的东西，向他冲撞而来……透体而过！

    但海量的信息，却在此时疯狂地灌入辉耀的意识当中。

    那是亚里斯的生平。

    因为王国的动乱而成为了孤儿的贵族后代，在成为奴隶的三十年间尝遍了所有的苦难，最终从斗兽场中逃离，成为了一名冒险者，碌碌无为地度过了十年，最终丧命在猛兽的口中……这，绝对不是辉耀所知道的亚里斯的生平。

    但它却如此的真实，真实得像是在什么地方曾经上演过。

    他来不及分辨，第二段亚里斯的人生，又一次开始在他的意识中疯狂炸开。

    这一次，亚里斯只是一家普工公司中的推销员，不仅仅每天都要受到上司的责骂，回家还要面对喋喋不休的妻子，以及性格叛逆的女儿……

    ……

    又一次，亚里斯是一国的大臣，受到万民的敬仰，忠于王国，最终被猜忌的君主下令处死。

    ……

    又一次，他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音乐家，在多瑙河边邂逅了自己一生的至爱，他们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女儿……他死的时候九十岁高龄，人生没有遗憾。

    ……

    他是米迦勒会所的【魔术师】之席，将恐怖洒向了整个世界……世界需要净化，会所将净化的火焰投向了每一个角落，人类的文明毁于一旦……一切重新回到了最原始的状态，新的秩序再一次到来，一个如同乌托邦般的世界……

    ……

    精神体因为无法一次性接受如此之多的信息，辉耀的精神体渐渐变得有些不稳定起来……并且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这些是……幻觉？”

    “这都是我所经历过的人生……”

    亚里斯此时缓缓说道：“……在不同的世界的不同人生。在这些世界当中，你也曾经是我的学生，又或者只是住在我家附近的一个送报的小童，又或者只是和我不相干的人……甚至，你我之间从未曾遇见过。”

    “平行空间？”辉耀强忍着精神上的痛苦，意识疯狂翻腾起来，“你…你做到了，用魔术的力量，干涉平行空间？这种……伪命题居然？”

    “既然相信魔术，同样拥有魔术这种力量，你为什么还会产生这是伪命题的错觉？”

    亚里斯摇摇头道：“在真我以及唯一的我面前，魔术的终极到底是多么渺小的目标？辉耀啊……我向你发出最后一次的邀请……加入我们吧！【愚者】，会让你看见，那些不同世界的你，都在做些什么……米迦勒会所，是得到天启的存在，它在不同的时空当中，都担任着世界终结的角色啊！”

    “终结……开什么玩笑……我的藏书室还有很多的魔导书没有看完呢，亚里斯老师……”

    辉耀甩了甩头，试图将亚里斯那恐怖的人生经历从自己的意识当中驱逐——这不仅仅只是亚里斯的人生那么简单，甚至还包括了这些不同的人生所在的世界当中的世界设置……海量的信息。

    不同世界的知识交汇，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甚至可以将人脑也彻底摧毁的吧？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正如当初的我一样。”亚里斯摇摇头：“但当你接触过后，你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相信它的存在！”

    “它？”

    “统一的存在。”

    亚里斯无比向往地说道：“当所有世界的我……都能够在做一件伟大的事情，并且完成这件伟大的事情的时候……我，我们，一切的我，都将会得到统一！一切的我，将会层层重叠，最终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

    “这…这也是【愚者】告诉你的？”

    “他是唯一一个得到了天启的人……尽管我觉得它也像是神棍一样。但是……”亚里斯忽然笑了，“不管背后的真假，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本身就很有意思了。”

    “看来…真的是需要将拔除米迦勒会所……也，也纳入今后的行动…方…方针才行……”辉耀塔主强忍着精神上的痛苦……精神体开始释放着强烈的光芒。

    此刻，以水晶树边缘作为起始，整个巨大的系统空间都震荡了起来……池子中的能量液，一根根射出，化作了锋利的能量刃，切向了亚里斯。

    面对着辉耀的反抗，亚里斯不慌不忙，凭着【普罗米修斯】的强大再生能力，甚至不去刻意地抵挡，任由能量刃攻击着。

    “辉耀，看来你还没有体会到这种人生重叠的伟大之处……”亚里斯此时声音忽然变得无比的慈祥，“你需要体会更多，感受更多……接受吧！接受我的全部吧，辉耀！”

    顿时。

    数个，十数个……上百个不同的人生，同一个瞬间开始冲击着辉耀塔主的精神……他的精神体，甚至一瞬间陷入了离散的边缘……

    ……

    ……

    “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

    悬崖内陷的小洞窟中。

    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眼前这个神秘的白袍青年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三小姐便索性发出了提议。

    心中还是更加担心洛邱哥哥安全的吸血鬼小姑年闻言，几乎不多想就点头同意了下来——可正在此时，眼前的这个白袍青年的脸上却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不仅仅如此，他的五官，甚至开始溢出了鲜血。

    “我…我没碰他！”三小姐低声强调说。

    吸血鬼小姑娘张了张口，往前靠近了一些，“他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感觉，他好像正经历着什么恐怖的事情。”

    “伊丽莎白？”钟落月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吸血鬼小姑娘道：“我想帮帮他……感觉他好像需要帮助。”

    “但我们并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人……伊丽莎白，我们没有必要。”三小姐摇摇头。

    吸血鬼小姑娘此时却忽然道：“我在想……当时洛邱哥哥和我也是不认识的，可当时如果没有他帮我的话，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会迷失在吸血鬼的迷失之祸中，成为彻头彻尾的吸血的怪物，丧失了自我吧？我不敢想的……所以，我想，痛苦中的人，一定是很希望能够得到援手的——就像是当初的我一样。”

    说着，吸血鬼小姑娘便走到了白袍青年的面前，踮起脚来，伸出了双手，捧住了青年的脸颊，开始以心灵的力量去感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