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传承契约

    “少年，汝可愿意，与吾辈签订契约？”

    雷诺回头看向伊齐基尔，老人向他点点头，目光温慈。

    “我知道了。”雷诺深吸一口气，把钥匙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用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说：

    “以群星为证，我，雷诺·多米尼克，在此立下誓言，从今日起，我愿投身于星海，以群星为友，借群星之力，绝不抛弃，绝不背离。以吾师伊齐基尔之名，在此请愿，诸星在上，请听吾之声。”

    这段誓词是伊齐基尔半年来教导他的唯一一段咒语，雷诺早已烂熟于心。事实上，他也曾偷偷吟唱过，但即使他注入自己的魔力，也从未引起过半点反应。

    但在此刻，借由星灵钥匙为媒介，在伊齐基尔魔力的帮助下，他成功触动了契约的降临。

    一枚魔力铭文在他的额前一闪而逝，一种玄奥的感觉升腾而起，曾经熟悉的世界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一股股从未见过的力量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这就是……星辰的力量？”感受着从天空中传来的浩瀚气息，雷诺心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是时候了！”伊齐基尔大喝一声，一把将所有的钥匙全部取下。

    “老友们，请你们见证，我的传承！”

    星光流转，体态各异的身影从光门中浮现。

    “吾辈，猎户座的奥赖温，承认继任者。”雷诺手中的银色钥匙迸发出辉光。

    “大熊座，卡莉丝托，接受契约。”一个隐藏在迷雾中的美丽声音说。

    剩下的一柄钥匙没有发出声音，但莹莹流转的魔力也宣告了它的立场。

    “终于……”老人伊齐基尔松开了握住钥匙的手，无力的瘫坐在躺椅上，但他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神情，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还有……最后一件事。”老人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特别的钥匙。

    那把生锈的钥匙。

    “终于到这家伙了吗。”还未消失的奥赖温看着老人手里的钥匙，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是啊，”老人看着最后这把钥匙，声音喃喃，“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雷诺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似乎牵扯出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陈年旧事，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参与的资格，只能站在一边，默默关注着事情的走向。

    老人举起钥匙，高声呐喊：“海格力斯，听见我的呼唤了吗，出来见个面吧，开启吧，武仙座的门扉！”

    寂静，静到连风声都止息。

    钥匙没有任何变化，老人的手却一直举在半空里，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突然，空气里传来剧烈的波动，一个复杂程度远超之前的巨大魔法阵从半空中浮现，暴虐的魔力扩散开来，尘土被扬得铺天盖地。

    雷诺用胳膊挡住吹袭而来的强风，努力地让自己维持着稳定。

    他看到烟尘中一个巨大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下一刻，烟尘被吹散，狰狞的魔神立于天地之间。

    “伊齐基尔，”巨人的声音低沉。“我们又见面了。”

    雷诺浑身的肌肉僵直，那个巨人散发着难以言说的压迫感，站在他对面的人会生发出一种“自己是蝼蚁”的错觉。

    但老人却是无比的放松，他躺在椅子上，宛如老友相见地打招呼：“好久不见，海格力斯，你还是那么有精神啊。”

    “但你就快死了。”巨人措辞毫不客气，“长话短说吧，以你的状态，能召唤我多久？”

    “别那么着急嘛，反正……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召唤你了。”

    伊齐基尔瘫坐在椅子上，平静地注视着星空下的巨人，说来也怪，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原本璀璨的星辰全都黯淡了下来，只有北方的一抹，闪烁着灵动的光。

    “你已经……决定了，对吗。”巨人语气平静，但雷诺却似乎听出一种遗憾。

    “是啊。”伊齐基尔伸了伸胳膊，表情慵懒，就像刚刚睡醒了午觉。但这副样子看在雷诺眼里，却是代表着老人的精力就快耗尽。

    但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巨人周身的光芒一盛，伊齐基尔的周身也泛起了微光，这股光芒似乎给了他些许力量，让他可以支撑起身体。

    “谢了，”伊齐基尔露出了一丝微笑，向着雷诺伸出手。雷诺连忙快步走过去，将老人顺势搀扶住。

    “海格，你看，这小子怎么样？”

    巨人连余光都没有放到雷诺身上，冷硬着语气说：“不怎么样。”

    “还是这么不近人情，这可是我认真挑选出来的得意门生哪。”老头子把另一只手也放在雷诺的手背上，冰冷的温度让雷诺身上一颤。“虽然说魔法的天赋比较一般，但的确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呢……”

    “喂，怎么听起来你是要把我们嫁出去一样。”一旁的奥赖温苦笑着插嘴道。

    巨人没有反应，依旧紧盯着伊齐基尔，老爷子也是一样。

    “好吧，当我没说……”打算用冷笑话缓和气氛的意图失败，奥赖温耸了耸肩，向雷诺投去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

    “你想，如何？”巨人问。

    “我的时间不多了，来不及找到一个比他更合适的人了，所以，和他签订契约吧。”老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平静。

    “如果我改换契约对象的话，”巨人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感情，“你会死的，你不知道吗？”

    “我明白，所以，签约吧。”

    老人抓起雷诺的手，把锈钥匙塞到他手里，用力捏了捏他的掌心。

    “等……等一下。”雷诺却是才反应过来，急忙把钥匙塞回老人手里，“你们在说什么？不是说继承钥匙只是失去一部分魔法吗，死是怎么回事？”

    他一会儿看看老人，一会儿看看伫立的巨人，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头盘旋。

    “这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吗？”巨人问道，见老人没有回答的意思，又转向一旁的奥赖温，“你也没说？”

    奥赖温抬起头认真地研究起星象，口中念念有词：“水星逆行，最近怕是要倒霉啊。”

    在巨人和雷诺的逼视下，他无奈地耸耸肩：“不关我的事，是伊齐基尔的意思。”

    “不好意思啦，”奥赖温无辜地指着高大的海格力斯，“我拿这家伙没辙。”

    “喂，你们在说什么？到底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雷诺听着他们的话语，愈发的不安，他一会儿看向老人，一会儿看向星灵们，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这种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可是不怎么好受。

    “安静点，蠢小子，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的老师，伊齐基尔那家伙，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什么……放弃？他不是……快要……等等，你是说，他本来还可以继续活下去的？”

    雷诺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举起手里的钥匙包，此刻那个小包裹拿在手里就好像燃烧的火炭一样。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的，那我来告诉你好了。”

    “海格！”老人发出一声怒吼，苍老的声音颤抖着，语气近乎哀求，“够了，别这样。”

    “你这家伙才是够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哪怕你心中有愧疚，也不是随便放弃生命的理由！”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反正这条命早该还给你了，苟延残喘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

    “那你就打算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你的夙愿，你的抱负，都这么舍弃了是吗？我可不记得我当初追随的，是这种软弱的家伙！”

    “可是……”老人瞪大了眼睛，少顷，终于颓然倒在躺椅上，目光凄然，他把目光转向正看着他的雷诺，语气变得无力：“臭小子，这个机会我留给你，你现在可以带着那些钥匙离开，这样的话你还是我的学生，之前的契约依旧有效，你已经拥有了我除海格以外的所有星灵，我也保证他们将配合你，绝不会违背契约。”

    “或者，”他深吸一口气，“留在这，听完一个故事，这里面包含着关于我的一切，但如果是这样，你将不再是我的学生，而是我的传人，唯一的，接受我一切的传人！你将继承我的所有，魔法、荣耀、还包含恩情与仇恨！这个故事听完你将不再为自己而活，你确定吗？”

    他凝视着雷诺的眼睛：“现在选择的权力交给你，走或是留，你自己决定吧！”